概要:视角思维是基础的思维模式。而视角是依靠主观感受凸显出来的不可推导、只能接受的逻辑起点,其地位特殊类似公理。
1.视角是原始概念
序言里已说过,视角中心是依靠它和主观经验感受的紧密联系而凸显出来的。它既不是任何实验的结果也不能用其他概念来定义,而是一种原始概念。如果我们从某个视角展开逻辑分析,那么在这个分析里视角本身就必然是无法解释的。
拿我们每个人自然的第一人称视角做例子。也许你也自问过“为什么我是这个人?经历着现在这个时代?为什么我不是古代的秦始皇,或者是中生代的一个霸王龙,甚至是未来的某个机器人?为什么我不是以它们的角度体验这个世界的呢?”。类似的问题没有什么逻辑答案,但那种“我是这个人,从这个视角体验世界”的感受又不可置疑的真实,必须接受。如果说所有思考归根结底都起始于某些无法证明的直觉或假设,那么视角就是一个逻辑起点。
人类会换位思考,但视角中心永远是个原始概念。比如现在我说:让我们假设自己是秦始皇,带入到他的视角考虑问题。也许有人认为这里秦始皇作为视角中心能被解释:“因为你的假设”。但这个回答是基于我们(本文的作者和读者)的自然视角的,而秦始皇并不是我们的视角中心。真正带入到他的视角问“我为什么是秦始皇?”就又回到了上面的那个无法分析,只能接受的问题。
2.索引词的逻辑地位特殊
“我”,“现在”,“这里”等索引词指向视角中心,所以也代表逻辑分析的起点。又因为它们和主观体验联系最为紧密,所以是思考的天然焦点。对每个人来说,“我”都是特殊的,其意义不言自明,重视自己和当下也是无需解释的。
因为索引词是指向视角中心的,他们的特殊性也只限定在特定视角中。比如你敲门时里面的人问“谁呀?”,你说“我。”这回答就完全没用。从答者的视角看我不言自明,但脱离了他的视角却毫无意义,根本不包含任何信息。当然现实中可以根据一些语言之外的线索,比如说声音,确认答者的身份。但即使不回答说“我”,随便说段绕口令也能达到一样的效果。简言之索引词的独特性是不能跨视角的。“我”,“现在”,“这里”等索引词也没有任何客观意义。
3.中立的客观思维与取样
被当成是基础思维模式也好,或被当成视角思维的某种演化也好,客观思维不变的特点就是中立性。在不额外引入条件时,任何个人,地点或者时刻都没有天然独特的逻辑地位,也不会被特殊对待。所以客观上可以对一类人或时间中的所有个例都一视同仁。而这种一视同仁意味着我们需要某种解释才能把逻辑分析聚焦在某个特定人物或时间上。这个聚焦的解释就是一个概念上的取样过程。这种取样可能是明确的,比如“在所有人中随机选取一个”。也可能是以某种属性暗含的,比如“所有人里面个子最高的”,既取样过程是从所有人中挑选出最高的那个人,等等。
4. 人择原理悖论的根源
人择原理悖论的根源在于客观思维和特定人称思维的混用。或者说他们在分析中没有保持一个始终如一的视角。那些论证过程既利用了客观思维的中立性,也利用了某个视角下索引词的特殊性。
如果完全用上帝视角式的客观分析,那么逻辑上无差别地对待一类人或时间是可以成立的。但这种中立也意味着需要一个取样过程才能聚焦分析于其类中的某个特定个体。在所有悖论的论证里,这个取样过程都是缺失的。它们会带入到某个第一人称视角,用其特殊逻辑地位,直接去分析“我”,“现在”等索引词代表的视角中心。然而“我”和“现在”的特殊性,和对所有人和时刻的中立性是矛盾的。这些悖论的迷惑性也在于此。分开看,各部分论证都有道理,但拼凑到一起却会导致完全错误的结论。(不妨回想一下序章里的例子。迷宫的位置在上帝视角下已知,“我”所在“这里”的位置在第一人称视角下已知。两部分混用就会得出小明没迷路的错误结论。)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各种人择原理假设(Anthropic Assumptions)大行于世。假定视角中心等同于随机样本就是为了弥补中立性和特殊性的矛盾以混合两个视角的逻辑。而不同假设的争论焦点是所谓的参照类(reference class)问题。比如自我取样假设(Self-Sampling Assumption,SSA)假设我是从所有存在的观察者中选出的随机样本。而自我标识假设(Self-Indication Assumption,SIA)假设我是从所有可能存在的观察者中选出的随机样本。这里各派争论的是中立性的适用范围,应该无差别得对待哪一类群体,既“我”或者“现在”的参照类是什么。这个辩论恰恰是因为取样过程的缺失所导致的。可以想象如果真的存在一个取样过程,那么显而易见取样的范围就是正确的参照类。而事实上,因为索引词的特殊逻辑地位,它们是没有参照类的。或者说,“我”的参照类就是“我”,天然和其他人或物不同。所以任何人择原理假设都会导致错误结论,造成悖论。
因为所有假设的参照类都是错误的,那么基于它们的概念也必然是错误的。典型的例子就是索引词在假设参照类中的概率分布问题。比如睡美人问题中“今天是星期一的概率”,这类概率被称为自我定位概率(Self-Locating Probabilities)。视角基础思维认为它们定义不自洽,并不存在。我会在后面专门一章细说。在此之前我会在下一章先解释清楚视角基础思维是如何解读客观思维的,以及他们不能混用的根本原因。